上周五（4月24日），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開展了全國碳排放權交易系統建設的專家評審會，并對外宣布全國碳市場基本具備試運行條件[1]。按照中國政府對外公布的計劃，在不發生疫情的情況下，全國碳市場將會在今年內投入運行，第一階段控排企業主要集中在電力行業，包括熱電聯產和自備電廠。如何通過碳市場高效率地促進減排，以及碳市場的流動性一直是國內外業界和學術界關注的焦點。我們建議探索“直接獎勵碳排放配額給氣候友好的示范項目企業”，具有示范意義，具有氣候投融資額外性的項目，促進低碳經濟的高質量發展。與此同時，強制要求得到獎勵配額的企業必須每天在碳市場出售一定量的配額，從而提高市場流動性。

    

    碳市場的配額分配分為免費配額和有償分配（主要通過拍賣的形式）。有償分配常常被認為是更高效率的方式，但大部分碳市場的早期階段會使用免費分配為主要形式，協助控排企業接納碳市場。中國廣東省的碳市場在早期開展了配額拍賣，并在碳市場運行初期取得超過一億美元的拍賣收入[2]。根據歐盟、美國加州、加拿大魁北克的經驗，最理想的情況下，拍賣的收益可以用于成立專項基金用于應對氣候變化工作，并產生氣候政策額外性（即不替代現有的氣候資金和政策）。

    歐盟的碳市場在2013至2015通過拍賣籌集了118億歐元，其中的82%用于氣候變化和清潔能源[3]。同時歐盟還設立了NER300基金用于支持創新的可再生能源項目和CCS項目，共使用了21億歐元，支持了38個創新的可再生能源項目和1個CCS項目，未來還會對工業生產脫碳進行支持。美國加州碳市場的資金重返氣候變化的比例要低一些，而且相對不明確。從2012年到2020年第一季度[4]，拍賣共產生大約213億美元的收入，其中72億美元用于商業企業，11億美元用于公共部門企業，131億美元支持加州財政收入。相比之下，與加州市場鏈接的加拿大魁北克省碳市場把幾乎全部拍賣收入（39.9億加元）撥入魁北克綠色基金，用于魁北克的資助氣候變化行動[5]。韓國自從2015年碳市場運行后，供累計取得2億美元的拍賣收入，其中一半用于碳市場穩定基金，另外一半的用途仍然不明確[6]。

    部分發達地區為使用碳市場拍賣資金用于應對氣候變化提供了經驗，但這種做法在許多發達地區面對“財政收支兩條線”的原則所限制，很難專款專用，例如加州碳市場。就算承諾拍賣收入資金用于氣候變化，也很難評估是否帶來新的氣候資金（如僅僅把拍賣收入列進去沒有碳市場就已經有的一些預算開支）。中國的試點碳市場也有探索過使用拍賣收入設立基金，支持低碳經濟發展，但也是因為財政政策限制，這項嘗試并不順利。我們預計新冠病毒襲擊全球經濟下，公共部門的財政狀況更加捉襟見肘，推動拍賣收入支持氣候變化的難度更大。

    因此，我們建議研究避免拍賣的方式，而是使用直接對具有氣候投融資額外性的氣候友好的示范項目進行獎勵，例如首批浮式海上風電，首批零碳建筑，首個百萬噸級別CCUS示范項目，首個負排放大型發電項目等，同時鼓勵這些項目與同行進行知識共享。這些氣候友好示范項目往往在現有政策環境下不具備商業回報率，需要公共部門和氣候友好企業的額外支持。我們認為，促成這些有前瞻性的項目，有利于國家實現自主減排貢獻目標和中長期氣候變化目標，能夠為國家的應對氣候變化進行技術儲備，引領低碳經濟和產業的發展，具有顯著的社會效應。

    另一方面，流動性不足是國內試點碳市場一直面對的問題，獎勵配額將會增加市場參與者有利于提高流動性。我們也建議強制受獎勵的企業每天或每小時必須出售一定量的配額，這將會有利于進一步降低碳市場的流動性風險，提高碳市場價格發現功能。例如給予開展大型生物質結合CCUS的負排放企業每年100萬噸配額獎勵，同時要求該企業每交易日必須在市場出售5000噸配額，否則將收回。類似強制性交易的安排，在國外環境權益市場有過成功提高流動性的先例。

    我們建議政府和學界研究，在以免費配額為主的碳市場上，略微收緊配額發放，減少或取消配額拍賣，直接對列為氣候友好示范項目的有關企業獎勵配額，并強制要求獎勵配額進入二級市場交易，促進有額外性和前瞻性的氣候友好技術的示范，也有利于提高碳市場流動性。

[1]上海環境能源交易所, 2020. 全國碳排放權交易系統建設成果專家評審會順利召開. https://mp.weixin.qq.com/s/0KG30LpgjC3GseR_H0ewCQ

[2] Partnership for Market Readiness (PMR), 2015. 中國碳市場觀察.  https://www.thepmr.org/system/files/documents/China%20Carbon%20Market%20Monitor-No2-CN.pdf

[3] European Commission, 2017. Analysis of the use of Auction Revenuesby the Member States Final report.

[4] California Air Resources Board (CARB), 2020. Summary of Proceeds toCalifornia and Consigning Entities. https://ww3.arb.ca.gov/cc/capandtrade/auction/proceeds_summary.pdf

[5] Quebec Government, 2020. The Carbon Market Auction ProceedsAllocated to the Green Fund. http://www.environnement.gouv.qc.ca/changements/carbone/revenus-en.htm#deux

[6] International Carbon Action Partnership, 2020. Korea EmissionsTrading Scheme. https://icapcarbonaction.com/en/?option=com_etsmap&task=export&format=pdf&layout=list&systems%5B%5D=47

作者：

梁希 CFA FRM：劍橋大學能源與氣候經濟博士。現任中英（廣東）CCUS中心秘書長，愛丁堡大學能源金融學科組織人、商業與氣候變化中心主任，中國環境學會CCUS專委會副主任及氣候投融資專委會常務委員。

厲澳（Sam Cooke）：愛丁堡大學生態經濟學碩士，現任中英（廣東）CCUS中心研究員